世上有仙吗?若世上有仙,为何群仙匿迹?若世上无仙,传说源自何来?江歌回答不了师傅的问题。但他会一直找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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轰隆!
方才还是群星朗朗,明月高悬,转眼却有了雷声。
抬头望天,只见乌云汹涌,须臾遮掩了明月,随后水汽弥散,天地转眼化作一片朦胧。
嗒!嗒!嗒!
星点的雨滴飘入江中,弹起圈圈涟漪,连同水面的倒影一同破碎开来。
正在垂钓的江歌忽然感觉有些压抑,他抬头看了眼天色,只见大片乌云从远处袭来,当即便扶起斗笠,披上蓑衣,收拾起东西来。
不知怎么回事,近日天气一直有些异常,明明出门时还是晴天,但还没过去多久,便又下起了雨,实在让人糟心。
东西不多,只是简单的吃食钓具,但等收拾完还是花去了不少时间。
周围水汽渐浓,模模糊糊的,看不清事物和方向,唯有身后重云逐走,不断压下深重的影子,动摇着天上星辰。
漫天黑云汹涌,掀起层层云涛,其上无数银白电弧游弋,彼此交汇,绽放出刺目的光,仿佛要将云层熔透,甚至于照亮了云后的影子。
江歌忽然身体一抖,赶忙低下了头,他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,毕竟——
“雷云里怎么会有活物?”
他心跳的厉害,说书先生的故事止不住从脑海浮现而出:
“有生灵居天地之北,朝出江海,驭风踩云,所到之处,行云落雨,风起雷霆,暮潜江河,倾波覆涛,逐水而走之,一日可行千万里,是蛟龙也……”
一团刺目的光猛然刺破天际,自云中直下,宛若苍天垂泪般于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隙。
随着一声剧烈的雷鸣,暴雨,终于来了。
江歌拨动竹篙,在茫茫黑夜穿行。
风很大,吹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浪渐急,晃得人稳不住身形。
江歌跪趴在竹排上,感觉自己就像树枝上的枯叶,随时都会被风雨吹落,消失无影无踪。
“不能这样下去了。”
他一把将竹篙抓进手里,摇摇晃晃的支起半身,用力向水中刺去。
随着一股滞涩从手中传来,他终于松了口气。
呼呼!
风势越发壮大,隐约间就像受到了某种召唤,无数风丝交织融合,化作无形的利刃冲天而起,险些将天空捅个对穿,在黑云上犁出深深的沟壑。
一瞬间,风和雷都静止了。
“终于……得救了吗……”
江歌无力的瘫在竹排上,静静看着天空正在愈合的云层,许久才恢复了力气。
雨滴如豆,劈啪打落,雷霆作响,闪电轰鸣。除却风浪渐缓,一切与之前似乎并无不同,但那始终环绕的压抑却消失了,就好似从未出现过。
噗通!
不知是何物坠入江中,发出闷响,狠狠吓他一跳,江歌扭头向声源处望去,却只看到一片雾气蒙蒙。
“什么东西?”
他再三犹豫,尽管心中惧怕,但最终还是决定前去看看。
小小竹排在雾雨中飘荡,缓缓进一片苇丛。
江歌心头微微一喜,芦苇向来生长在近岸水浅处,如今见到苇丛,便说明他离江边不远了。
也就在这时,他手中竹篙一滞,一股阻力传来,显然是碰到了什么。
居然真有东西掉了下来?还真被他找到了?
隔着雾气和雨幕细细,隐约能看到周围苇丛倒伏了大片,像是刚刚被什么重压过,一个淡淡的影子半浮在苇丛之间,与雾气融为一体,几乎无法分辨。
江歌用竹篙轻轻一戳,下一刻,只见影子翻转,一张惨白人脸骤然自水中浮现而出,如鬼一般,一身白衣随波荡漾,好似在江面覆了霜。
“死……死人!”
江歌一下就僵住了,他盯着水中的影子,脑海霎时一片空白。
哗啦!
雨又大了几分,硕大的雨滴砸下,发出声声闷响,就像石子,砸的人生疼。
江歌被雨水砸醒后狠狠打了个哆嗦,当即便要转身离去,不过下一刻他的动作就止住了——或许是他看错了,刚才,那个“死人”好像动了一下手指?
……
“汪!汪汪!”
离家还有段距离,江歌就已经隐隐听到了大黄的吠声。
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,三两步跑进屋檐将背上的人放下,刚转过身,就被大力扑来的狗子撞进怀里。
“汪汪!”
大黄激动的摇着尾巴,对着他一阵乱舔,让他本就潮湿的脸更加黏腻起来。
“好了,大黄,我这不是回来了吗?别闹。”
江歌抹了把脸,对着大黄的脑袋一阵揉搓,这才将其安抚下来。
“江伢子回来了!”
房门在这时忽然自内打开了,其中走出一个精壮的汉子。
“张叔?”江歌有些意外。
“雨大了,我见你没回来,所以就帮着收拾了一下。”被江歌称作“张叔”的汉子笑着打了个招呼,只是腿刚迈出门,就被猛绊了一下,差点摔飞出去。
“死……人!”
在看清脚下事物后,他的眼珠一下瞪大了,只是声音才刚脱口,就被狠狠压了回去,听来十分怪异。
“你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?”张叔侧身将“死人”挡住,而后一把将江歌拉至身前,低声询问:“有没有被别人看见?”
“张叔……”江歌艰难的叫了一声,被张叔手臂箍的有些喘不过气,:“这是个活人……”
“活人!”
张叔松开手仔细打量了一番,只不过他才刚松口气,就又皱起了眉。
他见的事情多,那些经历让他深知一个道理——有时活人比死人还要麻烦。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于是江歌便从头到尾讲了一遍。
“你认识他吗?你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吗?”张叔一瞪牛眼,“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,就把他带回来,也不怕惹了祸?瞧瞧看他这一身衣服,恐怕身份不一般啊……“
“可是张叔。”江歌打断了汉子的话,“像这样的天气,我若不管不顾,任其丢在河里,他就死定了。”
寂静。
一时间,二人都没了言语,张叔就这样挡在门口静静看着江歌,不知不觉周围已只剩下雨声。
终于,江歌率先打破了这场沉默。
他轻声说道:“再说了,张叔。我不也是被你在河里捞回来的吗?”
“这……这怎么能一样呢?”
张叔神色忽然复杂起来,他叹了口气,尽管不太情愿,但还是挪开了脚步。
“多谢张叔。”
“我看你小子还是头脑不够清醒,陌生人的死活与你何干?一点小道理,非得吃过苦头才能懂。记住了,人醒了就直接把他送走,做事小心些,听没听明白?”
“知道了,张叔,人一醒我就把他送到官府去。”
“还有,别乱收人家东西,免得招来祸患。”
“放心吧,张叔,不会的。”
“我先走了,有什么不对,立马来找我!”
张叔撑伞步入雨中,又回头看了眼那背人进屋的身影,随即无奈的摇摇头,“孩子大了,不听话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