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调的散拍

类别:其他类型|字数:1W|作者:纯粹映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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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调的散拍
哈尔滨,并不是只有中央大街和索菲亚教堂,她有更宽阔的外延和历史纵深。 1908年,三棵树占荒户陆廷祯发起募捐,在马家沟上修建了一座跨河木桥,百姓称作太平桥。之后,太平桥一带开辟商埠,工商业开始兴起,逐渐形成小城镇的雏形。1946年哈尔滨解放,因太平桥之名,成立太平区人民政府。2004年3月,哈尔滨市对部分城市区划进行调整,太平区撤销,划归道外区。 太平区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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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纯粹映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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更新:2024-09-23 05:54:35

哈尔滨,并不是只有中央大街和索菲亚教堂,她有更宽阔的外延和历史纵深。 1908年,三棵树占荒户陆廷祯发起募捐,在马家沟上修建了一座跨河木桥,百姓称作太平桥。之后,太平桥一带开辟商埠,工商业开始兴起,逐渐形成小城镇的雏形。1946年哈尔滨解放,因太平桥之名,成立太平区人民政府。2004年3月,哈尔滨市对部分城市区划进行调整,太平区撤销,划归道外区。 太平区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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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直街是哈尔滨主干道,从军工往东是个三四百米的大坡,下了坡就是太平桥。

任明亮在大坝上倒掉泔水,还没流进马家沟河,半途就渗进土里,形成一条藏头露尾的黑痕。幸好堤坡上有成片的剌剌秧,这种低矮、埋汰的刺儿头,把能遮住的遮住了,不能遮住的,当作了自身养料。

一张阴湿的日历贴在剌剌秧上,隐约能看到1981的字样。他擤了一把鼻涕,转身听到远处传来喊声:左满舵,右满舵。

小木桥上,两个八九岁的男孩正提溜一根麻绳,拴着木板放船玩。见大鬼玩的起劲,反正午饭吃了,作业写了,就疯吧。

儿子一惹祸,老婆总爱举个条扫疙瘩骂:你个大鬼,看我揍死你。时间一长,大鬼的名号不胫而走。

家里两个孩子,儿子老大,不喜欢妹妹当尾巴,还偷偷打她,妹妹告状后大鬼挨揍,于是就骂妹妹欠蹬儿。孩子的官司打不完,拳脚、棍棒都是法官,对于儿子,任明亮的教育宗旨是:小树不修不直溜,人不修理哏赳赳。

呼兰的葱,阿城的蒜,双城的菇鸟不用看,这是黑龙江的一句俗语。何芬芳娘家在呼兰县丽井村,在呼兰县,大葱比萧红出名。

去年夏天,她接大鬼回城里上学,到村口的时候,见三个小嘎在水坑边摔泥炮,一个满脸泥道子的小嘎叫了她一声妈。仔细一看,差点气昏过去,这哪是儿子呀,简直一东北印第安人。

脸蛋黑红,头发赶粘,脚后跟竟皴,凉鞋变成了拖鞋。这还都是表面,更可怕的是潜藏在衣裤里的宠物,那些圆滚滚的虱子和白花花的虮子。

回家后,她把大鬼的衣裤烧了,尽管有些舍不得,但这东西像春风,善于生又生。有些可以烧,有些不是一把火能解决的。在屯子三年,大鬼彻底放飞,学得一身“好本领”,还得了个街溜子称号。

吱呀一声门响,咣当一声泔水桶落地,丈夫总是弄出响动,平时放屁都比别人高亢。见任明亮回来,她赶紧给闺女收拾,换了件新衣服,洗了把脸,紧了紧辫子上的红头绳。任倩今年七岁,因为生日小,上学年龄不够,这会儿要去大姑姐家找门路。

大姑姐丈夫在区教委上班,虽然是老实巴交,规规矩矩的一个人,好歹是实在亲戚,说啥也得给孩子找个好学校。

任明亮穿上三开领的半袖衬衫,衬衫说白不白,说黄不黄,还有几条黑色细杠,他觉得这件衬衫的透气性很好,风一吹,像在皮肤上扫荡。何芬芳让他刮刮胡子,他说:刮啥刮,又不是外人。

哗啦啦,听声音都担心散架,推出自行车,胡同太窄,要走出胡同口才能骑。永宁街六条胡同,中间被一条小巷拦腰斩断,十字巷口有一个马葫芦。马葫芦边上一般有根水泥电线杆,杆上有一盏白炽灯,夏夜,经常烀满小咬。

胡同里是没有树的,宽敞点的地方也没有,木制的电线杆倒还剩两根,上面缠满了乱七八糟的电线,不见有人管。

昨夜有雨,走出胡同,粘了一脚泥。路过大有一粮店,来到斜对面的回民商店,虽叫回民商店,没啥膻味,也看不出谁是回民。

买了两瓶尖庄,一斤炉果,一斤长白糕。何芬芳还要买罐头,被任明亮拦下说道:“大夏天的,买啥罐头,买二斤沙果得了。”何芬芳眼睛一斜楞:“会过日子吗,罐头能存住。再说,买水果也不能买沙果,拿不出手。”那就买大个儿的,两人往柜台上看了看,盯住了靠边的大笸箩。

“你个老傻子,哪有送礼送大头梨的。”

“傻老婆,我姐爱吃大头梨,水多、甜、还面。”

“我们是去求你姐夫的。”

“你懂啥,我姐当家。”

“你又激恼啥,不会好好说话吗。” 任倩抬头看着爸妈,两人还没到中年,一个总喜欢叫对方老傻子,一个则经常叫对方傻老婆,明明挺有文化的两口子,却总是犯傻。

任明亮在北体院上过学,因故没拿到毕业证,但毕竟有高等学府的教育经历,在一次化工厂选聘体育老师时,他成功突围。何芬芳师范中专毕业,曾在镇上教书,嫁到城里后没当上老师,去了平华文具厂。

驮着老婆和闺女,路过二十一中,太平浴池,太平文化宫,前面就到了。姐姐家在太平公园旁边,属于较好的地段,那里也是平房,分列了几条南北向的胡同。这次,没有带大鬼来,因为有求于人。

大鬼曾听妈妈说:爱听这流水声,却不想睁开眼睛。

马家沟河穿过哈尔滨,太平桥这段无疑最脏了,上游工厂的污水、医院的废水,加上两岸居民的泔水,混在一起可谓“百恶争流”,也真够松花江喝一壶的。

不仅承载污流浊水,还要承受污言秽语,马家沟似乎只有孩子的赞美,这赞美不是什么词句,而是懵懂的欢心。

“小螺号滴滴吹,海鸥听了展翅飞,小螺号滴滴吹,老婆听了笑微微。”

大鬼听着不对劲,对春龙说:“你唱错了,不是老婆,是老伯。”春龙摸着脑袋:“我哥就是这么唱的,不会错。”大鬼说错了,这里面没老婆。两人争执不下,于是打赌,谁错了输一个溜溜。

大鬼和春龙两家住对门。春龙小圆脸,细长眼,大耳有轮,他妈说那是福相,一辈子吃喝不愁的福相。至于大鬼,邻居们喜欢用一句话概括:像《闪闪红星》里的潘冬子。

船长船长,前方发现敌情。

春龙的叫声像锥子。敌情是一节长长的木头,正在在河水里起起伏伏、时隐时现。木头很快漂至眼前,还没看仔细就到了桥底,转身再看时,恰巧撞到桥墩,一打横,斜在沟边不动了。

两人立刻往桥下跑,下坡时,春龙脚下打滑,他慌忙抓住大鬼的背心,呲啦,背心上的字分了家,为人民还在身上,服务两个字耷拉下来。大鬼抓起服务挎到肩膀,对发楞的春龙说道:“沙楞的,别让木头飘走了。”

拽上来的木头是加工过的木方,标板溜直,立起来高出两人一头,可以做金箍棒或红缨枪。琢磨着还能做点啥时,春龙苦着脸道:“大鬼,我鞋掉哪去了?”

春龙一只凉鞋滚到了草稞里,帮着找鞋的时候,大鬼被剌剌秧绊了一跤,腿上刺出几个小血珠,像分布了北斗七星。

不过,这一跤有惊喜,在剌剌秧下,他捡到了一个溜溜,开心的在裤衩上蹭了蹭,放在太阳下观瞧,里面有一朵好看的黄菊花。

回到小木桥上,把木方踩在脚下,继续乘风破浪。

听大人讲,早年马家沟河水清澈,有鱼有虾,不清楚啥时候变脏的。小孩不怕脏,六岁时搬来这里,大鬼就喜欢上了这条河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,马家沟不深不宽,可毕竟是一条河呀。怀着好奇心,他到河边玩水,结果,脚被扎出血,袜子顺水飘走了。

午后的天空透彻,太阳眼神直勾勾的,两人到桥边扯了几棵蒿草,潦草的编个帽子戴上。

船长船长,前方发现敌情。

河水中,一个黑黄的物体忽忽悠悠漂来,还有东西在阳光下一闪。

不会是宝石吧?